文章來源:中國通用技術(集團)控股有限責任公司 發布時間:2020-09-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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磕過三個頭,奉上一杯茶,拜師禮算是成了。
“不用,不用。”老苑擺擺手,好像有些不好意思,臉上卻掩不住新收了詹旺達這樣一個徒兒的喜悅。師父寄語環節,老苑只提了一個要求:要耐得住。
旺達剛從首都醫科大學中藥學專業畢業,作為應屆生進入中國醫藥。初出象牙塔,帶著對“國有企業”“社會人生活”的各種想象,旺達拜入老苑的門下,做中藥材貿易。那是2008年,老苑帶著他的團隊,和別的科室擠在一間小雜貨間辦公。大家話不多,都在默默地干活,甚至有些必要的溝通,靠一兩個多年培養的默契眼神就做了交流。業務上總會碰到不少麻煩事,冗長、瑣碎,旺達學著老苑的樣子,耐著性子一點一點磨。
公司食堂是自助形式,便宜、好吃。這就“逼”的公司還沒成家立業的小伙子、小姑娘們,定期打卡健身房,為管不住自己的嘴“贖罪”。旺達也要求自己定期去健身房,有時和公司籃球愛好者俱樂部的同事打打球。因為老苑說過“要耐得住”,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。
老苑話不多,常掛在嘴邊的,還有一句“賣得好不如買的好”。進口中藥材的貨源把控,一直被他作為頭等大事,每到藥材采購季,老苑都會帶隊去東南亞、非洲的產地考察。
“先去埃塞俄比亞,然后肯尼亞,再去馬達加斯加。”“好。”旺達看著師父答道。
“好個屁啊好!”女朋友媛媛情不自禁地錘了旺達一拳。去的這些地方又是動亂,又有疫情。可任她怎么勸,旺達都只是低著頭,既不反駁,也不妥協。情急之下,媛媛直接給師娘打了電話,“師娘——”剛接通,媛媛就拉長嗓子喊。旺達不敢靠太近,又不想走遠,在不近不遠的一旁默默待著,從桌上撿起一片黃芪,在手上來回撥弄。電話那邊,開始是心平氣和的娓娓道來,然后變成有些激動地抱怨,又聽得突然幾聲哭腔,緊接著一陣沉默,最后是媛媛的頻頻點頭和輕聲說“是”。掛了電話,旺達小心翼翼地探問:“師娘怎么說?”媛媛轉過身,抿著嘴說:“讓你提醒師父,給她帶咖啡,阿拉比卡種的。不要再忘了。”“好。”旺達從身后抱住媛媛,“一定!”
2013年9月,旺達第一次出國,跟著老苑考察非洲南藥貨源地。為節省時間,他們把航班安排在晚上,飛機上睡一宿,白天下機就可以直接去產地考察。剛下飛機,他們就上了埃塞俄比亞客戶的車,一路顛簸個把小時,才在公路旁類似驛站的地方停下小憩。老苑說他們去買可樂和吃的,便和客戶進了超市。旺達爬出車子,映入眼簾是一望無垠的黃土坡,和瀝青馬路之間橫亙著一條蜿蜒的小河。幾個瘦弱的黑人小孩伏在河邊喝水,河面浮著各色塑料袋和玻璃瓶。
旺達越看越渴。驛站一名黑人小哥給他遞上一碗水,他指指公路,指指水,用蹩腳的漢語說道:“中國……修的……謝謝……中國人?喝……”旺達特別感動,一邊感謝,一邊雙手捧過水,低頭準備喝。“沒大沒小……師父都還沒喝,你喝個啥勁?”剛回來的老苑一把揪過旺達手里的水,一飲而盡,笑著轉過臉,沖黑人小哥嘰里咕嚕說了一大串,兩人聊得特開心。
那天,老苑一得空,就去衛生間拉肚子。那天,老苑告訴旺達,非洲水質不行,渴了就喝可樂,無論多甜多膩。旺達用力點了點頭。
詹旺達在客戶產地辦公室計算貨物價格,因為當地水質問題只能以可樂解渴
結束埃塞俄比亞的行程,旺達跟著老苑轉戰肯尼亞,也是一切順利。他們入駐的酒店往西幾公里,就有一家維斯蓋特商場。難得擠出半天時間,旺達斗膽拿雞毛當令箭:“可樂快沒了,明天上午有空,去商場補點?順便給家里帶點咖啡。”“你這小鬼頭。”老苑拍了下旺達的腦袋,算是同意了。旺達就興沖沖地開始查地圖,查購物攻略,給媛媛發郵件,說給她帶紅茶。
可晚上老苑就變了卦,一聽說客戶在城東有個倉庫,就決定明天起早去看看。一東一西,晚上還要核算沒藥的價格,這商場算是逛不成了。旺達氣呼呼地,嘟囔著嘴,往背包里塞明早要帶的家什。老苑喊他,他不應,扭過頭裝作沒聽見。老苑去拉他,他一個箭步走開,裝作去拿可樂。老苑就扯開嗓子,自言自語:“聽說商場10點才關門,本來還想明晚和誰去逛逛。”旺達忙簇擁過來:“明晚?不核算價格了?”老苑:“那個回去再說,不急。買咖啡重要。當然,還有紅茶。”“老苑萬歲!”旺達高興地一把抱住他。
結果,還是沒去成:那天上午,維斯蓋特商場發生恐怖襲擊,索馬里青年黨扣押了上千名人質,在和聯合國部隊的交火過程中,240人傷亡。
還好,有驚無險。剛到酒店,他們就聽到這則噩耗。旺達望向窗外,維斯蓋特商場上方還冒著黑煙,時而傳來槍炮聲、爆炸聲。打開電子郵箱,塞滿了關心和問候,有公司領導、部門領導,有埃塞俄比亞的合作客戶,還有家人著急的催促:趕緊回來吧!
恐怖襲擊結束后,詹旺達路過維斯蓋特商場,只見商場四周豎起圍墻不能通行,破壞的墻體正在修葺,路邊間或可見警車和警察
旺達來回撥弄著可樂瓶蓋,仔細咂摸著整件事,越想越后怕。但南藥的產新是有時節限制的,錯過產新便難以補救。旺達看了看老苑,他氣定神閑,讓人感覺特別安心。考察按原計劃展開,一路風塵仆仆,順利完成。
旺達感覺,越來越愛自己的工作。
2014年,非洲埃博拉疫情爆發,當別人唯恐避之不急的時候,旺達再次動身去埃塞俄比亞、肯尼亞考察南藥產地。在老苑的指導下,旺達精心籌備,仔細防護,這趟出行有驚無險。沒幾年,南藥業務從最初的800多萬做到了1.3億,為公司帶來盈利,也為國內患者帶來更便宜、更優質的中藥材。
在埃塞爾比亞乳香加工廠,當地的一個小女孩在看到詹旺達、老苑和客戶準備拍照時,偷偷搶入鏡頭合影
這時,老苑的團隊已經人丁興旺,成為獨立的部門,有了好幾間辦公室。按照公司領導安排,老苑和旺達被分到不同的辦公室,歸屬不同的項目組。老苑約旺達吃飯,鄭重地碰過一杯酒,算是出師禮成。旺達把自己咀嚼了好久的問題拋給老苑:“那,我做什么好……”“蠢不蠢?患者要什么,就做什么。”老苑搶聲答道。旺達覺得,一向不緊不慢的老苑,今天喝了酒,變得有些急。
2015年,旺達決定開拓代煎項目,解決醫院患者煎中藥不方便的問題。沒多久就初具成效,既形成公司新的營收,也給老百姓帶來了實惠。與此同時,老苑看到國內西洋參需求旺盛,開始尋找合適的進口渠道。
一個深秋的傍晚,旺達剛出差回來,像往常一樣回到公司,推門進老苑的辦公室,把剛剛經歷的人和事、滿腦子跑著的各種問題,拋給了老苑。老苑沒有回答,反而問了旺達一個接一個問題:“你看看這個加拿大西洋參怎樣?”“農殘超標有辦法解決嗎?”“你覺得找到農殘合格的產地要多久?”旺達一一談了自己的看法,老苑滿意地一一點頭。突然,老苑嘆了口氣:“還是沒跑過時間啊。”一陣猝不及防的沉默,老苑很嚴肅地問道:“你愿意接棒嗎?”旺達才恍然發現,老苑已到了退休的年齡。
2016年,旺達接著老苑前期的市場開拓成果,滿加拿大尋找,終于選到滿意的西洋參產地,農藥殘留合格達標,進貨成本也理想。短短兩年時間,中國醫藥的西洋參業務從無到有,做到了年營收7000萬元。
不知不覺,旺達在中國醫藥已經11個年頭。也不知什么時候起,越來越多人喊他“老詹”。現在,已經不興拜師禮;那些剛入職的“新兵蛋子們”也不像他當年那樣青澀,有什么不懂就直接抓住他請教,還一口一聲“詹老師”。旺達心底全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徒兒,知無不言。也不知是誰,問了個好似無關的問題:“詹老師,你對我們這些新入職的中國醫藥員工,有什么具體的建議不?”
旺達愣了愣,然后笑著答道:“要耐得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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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責任編輯:趙藝涵】